解读大鸿儒王文清随感录系列之二十
王文清与三礼馆
● 李乔生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乾隆元年（1736）七月，王文清由大学士鄂尔泰等奏充三礼馆纂修官，直至乾隆十二年（1747）九月，“以父老再请终养，遂归”，他在京城三礼馆度过了成就他辉煌人生的十一年。
《诗》《书》《礼》《易》《春秋》是我国儒家经典，俗称《五经》，受到了历代朝廷的高度重视。三礼即《礼经》，由《礼记》《周官》《仪礼》组成。乾隆登基后，见前朝康熙帝已纂集《诗》《书》《易》《春秋》四经《传说》，而《礼记》一书，尚未修纂，且因科考范围仅纳《礼记》而无其他二礼，导致学者多未寓目《仪礼》《周礼》，而他认为五经乃政教之源、治国之本，尤其是《礼经》更“切于人伦日用”。于是，他于1736年6月16日下旨开设三礼馆，主要职责就是编纂《三礼义疏》，“取汉唐宋元以来注疏诠解精研详订，发其义蕴，编辑成书”。同年七月初九，乾隆命大学士鄂尔泰、张廷玉、朱轼、兵部尚书甘汝来为三礼馆总裁，礼部尚书杨名时、礼部侍郎徐元梦、内阁学士方苞、王兰生为副总裁。
三礼馆领导框架搭建后，亟需“招兵买马”，以便尽快进入实质运作。7月，鄂尔泰等奏称：
“臣等公同于翰詹官员内选派得：侍读徐用锡、李清植，编修徐以升，庶吉士赵青藜、徐铎、金门诏，候补侍读惠士奇，中允任启运，原任庶吉士宋照，原任湖广岳州府教授现举博学鸿词王文清，福建贡生官献瑶，江南生员和风翔共十二员，俱留心经学，勘膺纂修之任，相应请旨取入。又有江南举人蔡德晋，臣杨名时素知其亦留心经学，应请旨一并取入，令充纂修。”
当时，王文清正于京城举博学鸿词，报罢待归。闻此消息后，他欣喜异常，以《丙辰秋奉命充三礼纂修官，恭纪二十韵》诗，表其感恩之情：
天子当阳日，朝廷议礼时。元公留制作，万世整纲维。文质权周统，车书会百司。奄中经自寿，河间学能师。十七篇何古，三千义可知。曲台纷有纪，卜氏传长垂。术为刘主误，疏存孔贾疑。四科谁荟萃，六典递差池。律度逢明主，睢麟树道揆。白麻传玉弦，金匮出彤墀。秩叙垂昭代，皋夔集众思。龙宾光灿烂，兔颖字葳蕤。禄米分高廪，星庐直右螭。官常归管辖，文式定规为。贞宪裁成备，前民损益宜。考工安用补，月令不须移。丧祭宜加续，冠昏士广推。家邦同矩矱，上下治神祗。大造归陶铸，先需佐鼓吹。惇庸钦帝敕，奕（䙫）（祀）肇昌期。
王文清在京城椿树胡同安顿后，很快沉浸在工作之中。按照分工，他负责《礼记义疏》的编纂工作。自此，他每日“辰而入，申而散”，全身心投入，搜遗文渊阁内府藏书，辑录翰林院所藏《永乐大典》，查阅各省缴呈文献，其中仅从《永乐大典》中就发现汉宋礼说乃至元人经疑数千篇。他对诸子轶闻、百家杂说，凡可参证古礼者，都广为收录，对礼书中所涉及的各种名物，都逐一辨正、考订。如此日复一日，先后校阅、改纂《礼记义疏》中的《内则》《丧服小记》《学记》《杂记上》《杂记下》《中庸》，纂修《经解》《哀公问》《坊记》《表记》《缁衣》《奔丧》《服问》《问丧》《间传》《三年间》《深衣》《投壶》《儒行》《大学》《冠义》《昏义》《乡饮酒义》《射义》《燕义》《聘义》《丧服四制》等15卷，与吴廷华合著《礼器图》计255副。
乾隆帝对三礼馆严格要求。“各馆所修之书，理宜上紧纂辑”，针对怠工懒工现象，“著稽查上谕馆之大臣按月察核，倘仍前怠玩，责有攸归”。九年（1744）八月，又规定缮写汉文每员每日须一千五百字，校对数目每员每日二十五篇（即今天的一页），“如有稽延，即行参劾”。王文清十分珍惜自己的工作，他“朝夕未离馆”，严格的按照馆规，完成相关任务。乾隆八年（1743）九月，他父亲“年老多病”“屡次昏晕”，且他自己长居京城，“违亲九载”，意欲“归省”，但朝廷不令长归，在这种情况下，他服从安排，仅请假数月，回乡探望父亲后马上返回京城，途中还念念不忘，“加鞭莫恋邮亭好，楚北燕南路几多”。
王文清在三礼馆的工作，得到了朝廷的高度肯定。乾隆二年（1637），循例他应外补到宝庆府任教授，但由于他的敬业和认真，“文章忝受帝王知”，总裁朱轼主动奏留备纂修，以“中书科补用”。乾隆十一年，《三礼义疏》编纂基本完成，朝廷组织开展议叙，也就是相当于今天的总结加考核。王文清名列第一，加一级、记录六次。他在《<三礼>书成进，得旨议叙，部议清列首名，加衔一级，谢恩恭纪》诗中，表达高兴之情：
宫花传插进贤冠，金匮盈签度玉栏。十载儒臣依汉署，九天宰相上周官。紫微垣内翻红叶，丹凤楼边簇锦鞍。圣主纪勋名第一，书生箱首殿光寒。
王文清在三礼馆期间，十分敬重老辈。他虚心请教同仁“宿儒”，“忘年把臂吹藜火，五夜相将校丙丁”，兼收并蓄，不忘所长。在完成本职工作之余，王文清还利用官方书馆的优势和便利，“遍搜秘府所藏典籍与四方遗老礼说”，积极撰写自家文章，如《礼学札记》《仪礼分节句读》等就在其期间完成的。
在查阅文献典籍过程中，王文清发现了散佚已久的《周礼总义》一书。该书由宋宁乡状元易祓所著，时过境迁，民间已不见多时。在纂修期间，王文清对家乡的书籍特别留意关注，他看到《周礼总义》一书，“仅散见王氏《订义》中，不得其全本，采之吾乡行省所献，亦未之及也”，感到甚为可惜。不久，他到文渊阁查阅礼书，“至《永乐大典》网罗数千家，中载三礼多种，而山斋《总义》在焉”。王文清特别高兴，马上将这个信息告诉当时正在京城举鸿博的易祓后裔易宗涒。易宗涒听到这个消息后，非常高兴，“此吾先世之灵，六百余年尚不磨灭也”。于是在王文清的帮助下，易宗涒马上请人誊录。“数阅月录毕，凡八百页，约数十万言”。易宗涒抄录回湘后，着手“授梓”，易祓之宏著终得以重见天日。易祓年长王文清532岁，二人同为楚沩后世公认的经学大师。“以书为介”，两位不同时代的宁乡大师实现“心灵之约”，这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。
在三礼馆期间，王文清还先后于乾隆二年（1737）补中书科中书，六年（1741，一说二年）冬又入律吕正义馆，七年（1742，一说四年）升任宗人府主事，八年（1743）四月又至武英殿经史馆充任校勘，但三礼馆的工作一直为其主业。
《三礼义疏》共有《周官义疏》48卷、《仪礼义疏》48卷、《礼记义疏》83卷，对清以前的《三礼》研究作了较全面的总结，是清代集成性的重要学术著作。自此以后，清代再没有开展经学著作的大规模的纂修工程。王文清参与《三礼义疏》的编纂工作，时长十一年，为经学的传承发展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。
作者简介
作者李乔生系文史爱好者，曾负责宁乡文物工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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